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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恩怨分明(第8页)

但一时半刻之间,谢铿却也无法伤得了他,他双掌黝黑,谢铿也不敢与他对掌,这因为黑铁掌力在武林绝少,在此之前,谢铿也从未遇过。<p><p>

东升的旭日,片刻之间,却被阴霾所遮,大地上立刻又呈现出一种冷漠凄清的味道。<p><p>

谢铿暴喝一声,双掌中锋抢出,又是排山掌力,他怎会看不出童曈已到了力不从心的阶段,是以出此极为冒险的一掌。<p><p>

童曈立刻双掌回圈,想硬接他这一掌,当然他也看出谢铿不敢和他对掌,哪知谢铿掌力含蕴未放,腕肘猛沉,掌缘外分,双掌各各划了个半圈,竟由内家掌法变为外家的双撞手。<p><p>

这一下他招式的变幻,大出常理,童曈一惊,心里突然生出同归于尽之念,根本不去理会对方这一记煞手,双掌原式击出,攻向谢铿胸腹之间的空门。<p><p>

谢铿一咬牙,也拼着身受一掌,因为他觉得这样在良心上说来,也许还较为好受些。<p><p>

两人出招俱都快如电光石火,若两人招式一用老,谁也别想逃出活命。<p><p>

但就在这瞬息之间,童曈的掌缘已接触到谢铿的衣服,但是他却在这一刻里,倏然放弃了与人同归于尽的想法。<p><p>

是以他双掌仅在谢铿身上轻轻一按,虽然因为他心念的这一变动,招式连带而生的缓慢,即使他想用出全力也不可能了。<p><p>

谢铿的双撞手,却是全力而为,童曈焉有活路?近百十年来,内家高手死在这种外家拳术之中的,这还是第一次。<p><p>

谢铿一招得手,心里却凛然冒出一股难言的滋味。<p><p>

他在发招之时,本也抱着同归于尽之念,哪知人家的双掌却仅仅在自己身上一按,这样何啻人家又救了自己一命。<p><p>

但对方已然身死,自己想报恩,也不能够,何况对方是死在自己手上,此刻他心中这股滋味,却真比死了还难受。<p><p>

他低头一望童曈倒下去的尸身,看到他头首破碎,眼珠离眶而出,死状凄惨,不忍卒睹。<p><p>

一阵风吹来,他觉得有些湿润,愕在那里,不知如何是好。<p><p>

他多年宿愿已偿,按说应该高兴,只是他此刻心里可没有半点高兴的意味,大野漠然,朔风再起,天气的阴霾和他心中的凄凉,恰好成一正比。<p><p>

他想俯下身去,将这世下唯一对他恩重如山的人的尸身抱起来,他暗骂自己,仇虽已了,恩却依然,男子汉生于世,岂是只顾复仇而不计报恩的,于是他的心情更落寞了。<p><p>

蓦然,背后起了一声凄凉的长笑,笑声刺骨,谢铿竟激灵地打了个冷战,本来稍稍下俯的身形,猛一长身,掠起丈许。<p><p>

在空中一张臂,身形后转,飘然落在地上,却见一人长衫飘飘,正在对面望着他冷笑。<p><p>

他一惊,厉喝:“是谁?”<p><p>

那人施然走了两步,眼角朝地上的尸身一瞥,冷笑道:“久闻游侠谢铿义名昭著,今日一见,倒教小弟失望得很!”<p><p>

语气冷嘲,谢铿心里本难受,听了这话,更不啻在他心上又戳了一刀,这么多年来,人们讥嘲他无义的,恐怕只有这一次。<p><p>

那人又极为凄厉地冷笑了一声,道:“谢大侠身手果然高,在这种土崩之下,还能逃出性命。”他顿住了话,目光如刀,盯在谢铿脸上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和谢大侠同时在一起的还有个弱女子,想必也被谢大侠救出来了。”<p><p>

谢铿心中轰然一声,他此刻才想起那少女来,无论如何,以他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,是绝对应该设法救出此女的。<p><p>

是以此刻他被那人一问,根本说不出话来。<p><p>

那人衣袂飘然,脸上挂着冷笑,一言不发地望着他,像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,神情虽然冷峭,但却掩不住他那种飘逸出尘之气。<p><p>

谢铿不期然地,竟低下了头,心存忠厚,若换了个机变之人立刻就可以更锋利的言语回答他的问话。<p><p>

须知那女子本是向他施毒之人,这当然不是普通情况可比。<p><p>

可是谢铿却未如此想,以致他心中有惭愧的感觉,一时说不出话来,那少年眉长带黯,双目炯然,狂傲之气荡溢于言者,但鼻直口方,却是正气凛然,绝无轻佻之色。<p><p>

沉默了一会儿,那少年又冷笑一声道:“见弱女死而不救,杀长者于野。”他向童曈的尸身一指,接着说:“纵然他与你有仇,但也对你恩深如海呀!你却置之于死。”他从容地一跨步,身形一晃,不知怎的,已越过童曈的尸身。<p><p>

然后他又冷峭地说道:“而且死状之惨,真是令人不忍卒睹,这老人隐居在此多年,与世无争,先前即使做错过事,此刻也该被饶恕了,何况他即使罪有应得,动手的却不该是阁下。”<p><p>

他侃侃而言,谢铿更说不出话来。<p><p>

那少年双眼一翻,冷冷望在天上,道:“阁下在江湖上也算成名万儿的英雄了,我不怕落个以强凌弱之名,今天倒要和阁下动动手。”他哼了一声,接着道:“让阁下知道知道,江湖中能人虽少,但像阁下这种身手,倒还有不少哩。”<p><p>

谢铿此刻倒真有些哭笑不得了,此人看上去,最多只有二十余岁,却不但话说得老气横秋,而且对名动江湖之游侠谢铿,竟说出不能以强凌弱的话来,这当真倒是谢铿闻所未闻的。<p><p>

只是谢铿闯荡江湖年代已久,见他说出这种话来,就知道此人虽然狂傲,但必有些真才实学,这从他方才迈步之间的身法就可以看得出来。<p><p>

是以他脸上,绝未露出任何一种不满的神色来,缓缓道:“兄弟一时疏忽以致未能救出那位女子,至于此位老者……”他眼角也一瞥那具尸身,心中一阵黯然,沉声接口道:“却与兄弟有不共戴天之仇,虽然兄弟身受此人深恩,但父仇不报,焉为人子……”<p><p>

那冷峭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,冷笑说道:“那么救命之恩不报,却又算得了什么呢?”<p><p>

谢铿脸微红,道:“这个兄弟自有办法,只是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,可否也请亮个万儿呢?”<p><p>

那少年哼了一声,满脸轻蔑之容,身形蓦然上引,在空中极曼妙而潇洒地打了个旋。<p><p>

他起落之间,丝毫没有一些烟火气,就仿佛他的身躯,可以在空中自由运行一样,谢铿面色微变,那少年已飘然落在地上,冷然道:“现在你可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神情之自负,已达极点。<p><p>

谢铿又轻讶了一声,暗忖:“怪不得此人年纪虽轻,却这么样的骄狂,敢情他竟是——”<p><p>

那少年目光四盼,倏然回到谢铿身上,见他低颈沉思,面上虽有惊异之容,却不甚显著。<p><p>

他哪里知道谢铿此刻心中已是惊异万分,只是多年来的历练,已使他能将心中的喜怒,深藏在心底,并不流露出来。<p><p>

那少年目光一凛,不悦地低哼一声,暗忖:“天下武林中人,见了我这天龙七式的身法,没有一个不是栗悚而战兢的,你这厮倚仗着什么,竟像将我天龙门没有放在心里。”<p><p>

谢铿目光缓缓自地面上抬了起来,朗声道:“兄台原来是天龙门人——”<p><p>

那少年又低哼一声,接口道:“你也知道吗?”<p><p>

谢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,道:“天龙门开宗至今,已有七十余年,江湖上谁不敬仰?<p><p>

“小可虽然孤陋寡闻,但是天龙门的大名,小可还是非常清楚的。”<p><p>

那少年目光里开始有了些笑意,他对自家的声名,显然看重得很,纵然这声名并非他自身所创,而是老人所遗留的。<p><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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