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很有趣嘛。”杀戈顺利读懂了断荆的意思,笑眯眯答道,“苏戚有趣,大人的反应也有趣。”
有趣你八辈祖宗!
断荆真想一剑劈了这小子,无奈杀戈骨骼柔软,像蛇一样死死压制住他的身体。
“我还没见过大人待谁这般温柔,苏戚是第一个。”杀戈遥遥望着薛景寒的卧房,“也许我们该考虑一下,如果大人真喜欢苏戚,怎么把苏戚搞过来……”
“搞你妹夫啊!”断荆总算挣脱半边身子,喘口气怒喝道,“大人他不断袖!”
声音情绪饱满,响彻夜空。
“杀戈。”薛景寒冷淡发言,“徇私放人进宅,你自去领罚。”
“好嘞!”
杀戈答应得格外欢畅,跃下树梢就走。
薛景寒将要关门,沉吟数息,又叹了口气。
“算了,如果是苏戚……不用拦,他爱什么时候来,便让他来吧。”
——再也不去了!
苏戚奔回东寮,抱着混乱的脑袋呻吟。
真的,再也不想去薛宅了。
就这定力,指不定她下次整点儿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。
“不行啊……”苏戚喃喃自语,“做个人吧,为了天下太平。”
于公于私,于情于理,她萌生的情感都毫无希望,更没有任其滋长的价值。
薛景寒不会喜欢她。
昌宁节的夜里,在红鸾街上,一切都已明了。
苏戚揉揉脸,换掉身上裙装,亲自出去给自己打了半桶水用来洗澡。被吵醒的雪晴和十一争着准备烧水,被她摁回房间休息。
横竖睡不着,苏戚就想找点事情做。
她弄好洗澡水,泡了小半个时辰,又拾掇好房间,披着单衣伏案写信。
内容简单而琐碎,讲到太学生活,何深的经历,程易水今天又干了什么好事吧啦吧啦。老父亲出使外地,现在应该快要抵达北地郡。再向北三千五百余里,便是鄄北地界。
苏戚询问鄄北如何,并嘱咐穆念青注意安全,不要受伤,没事也写写回信,吐苦水骂脏话都成,让她知道近况。
写好的信,她交给十一,天亮便可寄出。
大半个月后,穆念青收到了这封信。
他半躺在幽深的峡谷里,借着寒冷月色与燃烧火光,一字一句读信里的内容。
有些地方被鲜血洇湿,墨迹化成模糊一团。他只能联系前后句子,拼凑出大概含义。
苏戚过得很好,交到了同窗好友。
伏日当天夜里,一群人玩得挺开心。
看样子,没有他,苏小戚也能把日子张罗得热热闹闹。
穆念青笑了笑,将信纸仔细叠好,和其他信件一齐塞进怀里。
他放松疲惫的身躯,仰头望向峡谷上方狭窄的夜空。
“这里真安静啊,苏小戚。”
穆念青长叹一声,语气无喜亦无悲。
他背靠着几具尸体。不久前,他们曾并肩作战,用铁矛战戟杀退突然来袭的敌兵。
而现在,战场上只剩屈指可数的活人。
幽深逼仄的碎石峡谷间,随处可见残肢断体。浓黑的血渗入贫瘠大地,又被火苗熏烤出刺鼻难闻的臭味。
月光如寒衣,笼罩惨烈人间。
穆念青想回到驻地,给苏戚仔仔细细写一封回信。送信的驿站差役半月才来一趟,他难得收到信,还没来得及拆封,便被战事催促着披坚执锐,上阵杀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