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详细说。太学有许多大儒博士,好面子,脾气又倔,每被学生诘难,或呵斥或含混,不肯诚恳认输。
何深咣咣砸书论辩,手段简单又粗暴,压迫力十足。再加上他钢筋铁骨般的身姿,往那儿一坐,对面的人没开口就丢了气势。曾有人与何深争论问题,还没争出结果,心疾犯了。
今天的讲学,看来也会变得十分惨烈。
程易水在心底为张博士上了一炷香。
他转移话题,对苏戚说话:“苏公子深藏不露啊,读别的书,还能将《礼》的内容记得如此清楚。看来往日都在藏拙?”
苏戚摇头:“以前读过罢了。”
杨惠冷哼一声:“别是背了几句拿来卖弄。不如我考考你?”
“也行啊。”苏戚想了一想,诚实应答道,“书里的东西我都记得。不过论辩就算了,我说得不好。”
杨惠说考就考,带着苏戚走到僻静墙下,你一句我一答的开始了。
程易水和何深站在不远处看着。杨惠脸上表情越来越严肃,最后干脆席地而坐,摊开书册指指画画。苏戚坐在他对面,始终不急不躁,温言回答问题。
程易水侧耳倾听半晌,饶有兴致地挑眉笑道:“这都考到易经了,杨惠也真不客气。不知道的,还以为西寮欺负人呢。”
说啥来啥,姚常思被一群人簇拥着,从院门走出来。他一眼就看见苏戚和杨惠坐在墙下,再仔细瞧去,杨惠表情咄咄逼人,正质问苏戚经学问题。
姚常思当场就炸毛了。
“程易水!你们西寮还要不要脸面,派领头的人来欺侮苏戚?就算卖弄才学,也该挑个东寮能读书的吧?”
苏戚默默看向姚常思。
这小少爷真会说话,明明想为她撑腰,硬是把她也骂了进去。
程易水摸了下脸皮,很无辜地辩解道:“真没欺负,苏公子这不好好的嘛。而且西寮哪有什么领头人物,真要分个一二三,也该提何兄……”
“虚伪!每年射策考试你们包揽前三位,在这儿装什么?”
“运气,运气而已。”程易水嘴上谦虚,“话说为何只质问我?考问苏公子的,是杨惠啊?”
姚常思很不客气:“哪次干坏事没你撺掇?干脆改名叫程坏水得了!”
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”程易水摇头晃脑的,指了指姚常思身边的世家子,“姚公子也别气,什么时候你能舍弃这帮跟班,自然心神清明,或许能在射策拔得头筹呢。”
这句话宛如鞭子,狠狠抽打在姚常思脸上。
他原本要拉苏戚,手僵在空中,又收回袖中。由于视角的关系,苏戚清晰见到,姚常思藏在衣袖间的手指紧紧攥着,指甲嵌进掌心。
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,以姚常思愤然离去而告终。
苏戚问杨惠:“还考吗?”
杨惠啪地合上书,冷着脸回答:“不考了。不是要去白麓台么?”
“我不想去了。”苏戚拍拍衣摆的灰尘,站起来说:“突然想出去一趟,晚些时候再聊。”
话说得太多,现在她口干,特别想吃点儿茶点啊什么的。比如薛宅的清茶桂花糕,芙蓉杏片,桃花酒酿团子……
咳。
“苏公子不知道么?东寮刚返学,这几天不能外出的。”程易水面露怜悯之色,“新近换了学监,是西寮升上去的人,学生出入管得很严。你若一定要出门,得找学监写批文。”
苏戚真真正正愣住了。
“批文……好拿吗?”
“别人或许能拿。你么……”程易水打量苏戚,摇头叹息。“肯定不行。”
一看就是出去疯玩的,根本不可能拿到批文。
苏戚顿时觉得天地黯淡。
清茶桂花糕,芙蓉杏片,桃花酒酿团子,还有特别好撸的黑猫……
“谢了,我自己想想办法……”
她神情恍惚地跨出院门,身影渐行渐远。杨惠拧起眉头,问程易水:“苏戚没事吧?”
“能有多大事。”程易水笑着眯起眼睛,跟旁边两人说话。“我们来打个赌?他今天肯定能溜出去。赌注么,就用何兄肩上这捆典籍。”
对赌约一无所知的苏戚,在太学门口绕了几圈,最后决定翻墙。
翻墙嘛,她很擅长。
探查地形,挑选最隐秘的位置,借助树木花草和建筑物的遮挡,轻松一跃,便得海阔天空。
苏戚自信满满,选好地点翻墙跳过去。一切都很顺利,只在落地时,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哀鸣。
她低头,看见个面容清秀身着青衫的年轻人,被自己压在身下。两人大眼瞪小眼,许久,那人小声发问。
“苏戚……你能不能……先把手从我胸口挪开?”你是天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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